第 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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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章
多麽熟悉的橋段，文學作品裏屢見不鮮。
祈真清了下嗓子，正考慮要不要再跟路誠秀個恩愛什麽的，路誠卻搶先開了口。
“我們正要去吃飯，要不一起吧程教，有什麽事可以邊吃邊說。”
祈真心裏的小人簡直要淚流滿面。
高下立判啊，這就是人情事故上的小白和高手的區別嗎？
風輕雲淡，沒一句解釋，沒一句廢話，甚至都沒點明他倆的關系，卻能隱隱地宣示了主權，而且還不會讓程峰下不來臺。
根本不需要她假裝秀恩愛，說那些惡心人的話。
程峰的臉色不太好看，卻硬是擠了一點笑容出來。
“不了，下次吧。其實也沒什麽事，就是想問問我女兒的學習情況。”
“那行，您先忙，有空您一定要多去我們店裏指導指導工作。孩子的事，您哪裏需要操心，都說女兒像爸爸，虎父無犬女，孩子就根本不可能差。”
雙方風度十足地道別，一場尷尬三言兩語中消弭於無形。
目送程峰走出一大截，祈真才發現她的手還被路誠緊緊握住。
“走吧。”路誠說。他單手抱著王子軒，一手牽著祈真，完全沒發覺哪裏不對。
祈真：……
悄悄抽手，竟然抽不出來。
這是故意的吧？是故意的吧？
不行，祈真，心理陰暗了啊，人三番兩次給你解圍呢，就是讓你陰謀論的嗎？
或許真的只是一時忘了呢。
怕路誠尷尬，祈真自認為委婉的：“你單手抱孩子行嗎？要不要換換手？”
“不用。對了，你住哪裏？”
“學校旁邊，平時我都是走路上班的。”
路誠點頭，似漫不經心的：“這孩子家也離學校不遠，這樣吧，你也一起去我家吃飯，吃完飯我正好順路送你回去。”
***
祈真坐上路誠電瓶車後座時，還有點懵。
到底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呢？
明明只是說一句“不用了”就可以拒絕的事，她當時到底在想什麽？
暗暗看了眼右手，不得不感嘆路誠的手勁，手都給攥紅了。
“出來的匆忙，沒帶多的頭盔，你把孩子抱緊一點。”路誠在前邊交待了一句，左手狀似無意地在右臂上捏了幾下。
祈真沒留意到路誠的這個動作，只緊緊地將王子軒夾在她和路誠的中間。
此刻六點剛過，平時這個時候太陽都還沒有落山，今天天氣不太好，天昏沈沈的，略微有點黃昏的氣息。
風從身旁臉邊擦過，將一天中最後一絲燥熱悄悄帶走。
祈真大部分時候自己騎車，偶爾會讓楊露帶著她。印象裏楊露騎車總是十分毛躁，經常讓在她後座嚇出一聲冷汗。
路誠騎車就穩當的多，而且極其遵守交通規則，根本不讓祈真操一點心。
穿過遂原還算得上有幾分人氣的鬧市區，路邊的車輛漸漸少了。
約七點時，天邊還有最後一絲亮光，路誠帶著一大一小出現在胡同口。
風好像又大了幾分，迎面碰到幾個飯後頂著風遛彎的大爺大媽。
然後那幾位一個個就像裝了偵探雷達，路誠人還沒到家，“路誠帶著一個漂亮姑娘回家”的消息就隨著風從胡同頭吹到了胡同尾。
***
兵荒馬亂。
這就是祈真此時的感覺。
面對絡繹不絕跨入路家院門的人，祈真笑得臉都酸了。
她猜想這些人應該是誤會了，還好，她現在的身份只是王子軒的老師，最多最多也只是路誠的普通朋友，而不是相親對象，壓力要小不少。
饒是這樣，還是有點壓力山大啊。
胡美芳從祈真進門後就有點找不著北了，尤其在聽明白這就是前兩天那個相親對象後，更是完全沒了頭緒。
暈頭轉向地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後，趁著路誠進廚房之前，她將人拉到一邊。
“打住。”不等她開口，路誠就知道胡美芳想說什麽，“就是普通朋友，恰好碰到了，順路過來吃頓飯。”
胡美芳“哦哦”幾聲，陡地雙眼一亮：“要不然把你二叔先藏起來。有錢今天又亂發脾氣了，可別嚇著人家姑娘。要我說你紅梅姑就是靠譜，這姑娘怎麽長得這麽好看啊……嗳嗳，你幹嘛……小兔崽子你松開我。”
路誠毫不客氣地將胡美芳拎到院子中，大手一伸，將被團團圍住正陪著尬笑的祈真一把薅到身邊。
“幫我剝個蒜。”
然後兩人頂著十幾雙熱辣辣的目光，迅速消失在廚房的門後。
祈真身上已經起了薄薄一層汗，剛才那場尬聊，簡直耗盡了她畢生功力，比連上三節課都累。
“謝謝。”
“別介意。”
兩人同時出聲，又不由同時笑了。
“他們就是這樣的人，沒惡意，最多就是稍微八卦了一點。”路誠從墻上取下圍裙，熟練地圍到身上。
尷尬歸尷尬，祈真也能感覺出這些人的確沒有惡意。
等氣喘勻了，見路誠已經開始忙活，祈真覺得幹站著有點怪。
“蒜呢？”
路誠手中菜刀未停，切出的土豆絲火柴梗一樣粗絲均勻。
“你就站那，哪有第一次上門就要做事的。”
祈真還是有點不自在，不太習慣這種看著別人幹活自己卻閑著的氛圍－－這在她以前的人生裏是不被允許的。
“沒關系，閑著也是閑著。放心，我在家裏經常做事的，做得來。”
路誠剛要開口，廚房的門邊忽然出現一顆腦袋。路有錢扒著門探著頭，正好奇地打量著祈真，那種天真的眼神和他的臉極不相稱。
祈真楞怔了一下，敏銳地聯想到路誠曾經說過的話。
“我二叔。”路誠將土豆絲泡進水裏，語氣平淡，“我跟你提過的。”
祈真心裏頓時一緊，總怕自己表現不當，會讓路誠不開心。
“你要真怕閑著，就陪我二叔玩一會兒，免得他搗亂。”
祈真忙不疊點頭，生怕點慢了，路誠以為自己嫌棄人。
路誠沖門口招了招手，路有錢立即小跑著過來，笑嘻嘻地看著祈真傻樂。
“二叔。”
路有錢撓了撓頭，仍然笑著：“姐姐。”
祈真：……
路誠在一邊笑，燈光下，竟然有一點溫柔的味道。
“沒事，你倆各論各的。”
***
廚房外，八卦的人群還沒散。
秋花胡同藏不住秘密，更別說還就是在同一個院子裏。
廚房裏，煙熏火燎中，祈真一邊陪著路有錢看畫本，一邊還避無可避地聽著她自己的八卦。
“這是之前相親的那個老師吧，長得真好。”一個老太太的聲音，“跟個電影明星似的。”
祈真不是時下流行的錐子臉，她的臉有點圓，眼睛也圓，如果用網絡用語來形容，是偏“甜妹”那一掛的，尤其是笑得眉眼彎彎的時候，看起來特別甜美可愛，的確最容易討上了年紀的那幫人歡心。
“性子也好，對誰都帶著笑，看看，跟你家有錢都能玩到一處。”
“路誠果然還是有福氣的。”
胡美芳此時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緊張。
“也不打個招呼就把人帶回來，家裏連菜都沒買，凈是素菜。”
“那怕什麽，我家有排骨，早上才買的，還在冰箱裏，我給你拿去。”
另一個聲音道：“我家有魚，活的，養在水裏，本來我家老二說今天回來，結果沒回，魚就給養著了。我去拿過來，多寶魚呢，最適合清蒸。”
祈真透過廚房窄窄的窗往外看了一眼，昏黃的燈光下，那些人個個臉上都掛著笑，喜氣洋洋的樣子倒好像是他們自己遇到什麽大喜事似的。
祈真記憶裏的家鄉，總是充斥著各種不負責任的謠言八卦和爭吵謾罵，秋花胡同的這幫人，給了她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體驗。
***
晚飯時，桌上有紅燒排骨和清蒸八寶魚，桌邊還多了一個叫陳智慧的人，路誠介紹說是他的發小，也住在秋花胡同。
菜的味道不錯，但最讓祈真感到驚訝的是路程做飯的速度。祈真也會做飯，各種家務打小沒少做，可是她得承認，她沒有路誠做事時那種麻利勁兒。
吃完飯時，還不到八點半，外面的風更大的，看樣子要下雨。
路程丟了個頭盔給祈真。
“新的，剛讓人送過來的。”轉頭又叮囑王子軒，“風大，你今晚住這兒，明天我送你去學校。”
王子軒一聲歡呼，湊到陳智慧的身邊要手機玩游戲。
陳智慧剛想掏手機，被路誠喝住。
“他明天期末考試，考不好連你一起收拾。”
陳智慧聳肩，沖癟著嘴的王子軒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。
電瓶車在風中載著兩個人出了院門，陳智慧站在院門旁，單手摸著下巴，一聲長嘆。
“狗還是路路狗啊。現在就看這雨什麽時候下了。”
王子軒還惦記著手機，牽著他的衣角不肯松手。
“陳叔叔，你說什麽？”
陳智慧砸巴一下嘴：“小孩子家家的，問這麽多做什麽？快滾去洗澡睡覺，我看看你上回落這裏的衣服放哪兒了。”
***
風真的很大，看樣子馬上就有一場暴雨。這樣的天氣，並不適合聊天，祈真只盼著在落雨前能趕到家。
相比與來時中間隔著一個王子軒，現在他倆有時候就離得太近了。
祈真本來是想拉開一點距離的，只是路誠急著趕路，遇到狀況急剎時，祈真就被慣性帶著貼到路誠的背上。
連續兩次，路誠忍不住開口提醒。
“要不然你扶住我的腰，穩當一點。你這總是動來動去，車身不穩，其實真不安全，命重要還是你跟我保持距離重要？”
這也太直接了吧。
祈真的小心思被揭穿，為表示她其實根本沒那樣想，她賭氣一般將手扶到路誠的腰上。
薄薄的一層布料，無法擋住他身體的熱度，祈真甚至能通過手心感受到他肌肉的緊實。
兩人都沒再說話，只有風不停地自臉上身邊急速刮過。
眼看著離住處越來越近，祈真的一顆心終於慢慢落回肚子裏。
駛進小區大門時，一道閃電從頭頂劃破了黑夜，緊跟著是轟隆隆滾過的雷聲，好像自心上碾過。
終於到了祈真所在那棟樓，電瓶車停下，祈真從車後座跳下車，取下頭盔。
路誠沒下車，長腿一左一右支著車，頭盔遮住了路燈的光，他的臉掩在一片陰影裏。
“現在回去沒關系嗎？”
“沒事。”
“萬一下雨呢？”
“我又不是傻子。”
“頭盔……”
“你先拿著。”
祈真“哦”了一聲：“那，我先上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祈真轉身，這時。
“祈真。”
祈真忙停下腳步，回頭。
“是你主動的。”
雷聲自頭頂炸開，祈真沒能聽清。
“……什麽？”
雷聲遠去，鼻尖突的一涼，然後是臉，祈真擡頭看天上，順著燈光，看到豆大的雨一滴滴落下來。
“我說，是你主動牽我手的。”路誠的聲音有點啞，“我的手，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牽的，你明白嗎？”
嘩啦一下，雨兜頭而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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祈真清了下嗓子，正考慮要不要再跟路誠秀個恩愛什麽的，路誠卻搶先開了口。
“我們正要去吃飯，要不一起吧程教，有什麽事可以邊吃邊說。”
祈真心裏的小人簡直要淚流滿面。
高下立判啊，這就是人情事故上的小白和高手的區別嗎？
風輕雲淡，沒一句解釋，沒一句廢話，甚至都沒點明他倆的關系，卻能隱隱地宣示了主權，而且還不會讓程峰下不來臺。
根本不需要她假裝秀恩愛，說那些惡心人的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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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了，下次吧。其實也沒什麽事，就是想問問我女兒的學習情況。”
“那行，您先忙，有空您一定要多去我們店裏指導指導工作。孩子的事，您哪裏需要操心，都說女兒像爸爸，虎父無犬女，孩子就根本不可能差。”
雙方風度十足地道別，一場尷尬三言兩語中消弭於無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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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走吧。”路誠說。他單手抱著王子軒，一手牽著祈真，完全沒發覺哪裏不對。
祈真：……
悄悄抽手，竟然抽不出來。
這是故意的吧？是故意的吧？
不行，祈真，心理陰暗了啊，人三番兩次給你解圍呢，就是讓你陰謀論的嗎？
或許真的只是一時忘了呢。
怕路誠尷尬，祈真自認為委婉的：“你單手抱孩子行嗎？要不要換換手？”
“不用。對了，你住哪裏？”
“學校旁邊，平時我都是走路上班的。”
路誠點頭，似漫不經心的：“這孩子家也離學校不遠，這樣吧，你也一起去我家吃飯，吃完飯我正好順路送你回去。”
***
祈真坐上路誠電瓶車後座時，還有點懵。
到底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呢？
明明只是說一句“不用了”就可以拒絕的事，她當時到底在想什麽？
暗暗看了眼右手，不得不感嘆路誠的手勁，手都給攥紅了。
“出來的匆忙，沒帶多的頭盔，你把孩子抱緊一點。”路誠在前邊交待了一句，左手狀似無意地在右臂上捏了幾下。
祈真沒留意到路誠的這個動作，只緊緊地將王子軒夾在她和路誠的中間。
此刻六點剛過，平時這個時候太陽都還沒有落山，今天天氣不太好，天昏沈沈的，略微有點黃昏的氣息。
風從身旁臉邊擦過，將一天中最後一絲燥熱悄悄帶走。
祈真大部分時候自己騎車，偶爾會讓楊露帶著她。印象裏楊露騎車總是十分毛躁，經常讓在她後座嚇出一聲冷汗。
路誠騎車就穩當的多，而且極其遵守交通規則，根本不讓祈真操一點心。
穿過遂原還算得上有幾分人氣的鬧市區，路邊的車輛漸漸少了。
約七點時，天邊還有最後一絲亮光，路誠帶著一大一小出現在胡同口。
風好像又大了幾分，迎面碰到幾個飯後頂著風遛彎的大爺大媽。
然後那幾位一個個就像裝了偵探雷達，路誠人還沒到家，“路誠帶著一個漂亮姑娘回家”的消息就隨著風從胡同頭吹到了胡同尾。
***
兵荒馬亂。
這就是祈真此時的感覺。
面對絡繹不絕跨入路家院門的人，祈真笑得臉都酸了。
她猜想這些人應該是誤會了，還好，她現在的身份只是王子軒的老師，最多最多也只是路誠的普通朋友，而不是相親對象，壓力要小不少。
饒是這樣，還是有點壓力山大啊。
胡美芳從祈真進門後就有點找不著北了，尤其在聽明白這就是前兩天那個相親對象後，更是完全沒了頭緒。
暈頭轉向地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後，趁著路誠進廚房之前，她將人拉到一邊。
“打住。”不等她開口，路誠就知道胡美芳想說什麽，“就是普通朋友，恰好碰到了，順路過來吃頓飯。”
胡美芳“哦哦”幾聲，陡地雙眼一亮：“要不然把你二叔先藏起來。有錢今天又亂發脾氣了，可別嚇著人家姑娘。要我說你紅梅姑就是靠譜，這姑娘怎麽長得這麽好看啊……嗳嗳，你幹嘛……小兔崽子你松開我。”
路誠毫不客氣地將胡美芳拎到院子中，大手一伸，將被團團圍住正陪著尬笑的祈真一把薅到身邊。
“幫我剝個蒜。”
然後兩人頂著十幾雙熱辣辣的目光，迅速消失在廚房的門後。
祈真身上已經起了薄薄一層汗，剛才那場尬聊，簡直耗盡了她畢生功力，比連上三節課都累。
“謝謝。”
“別介意。”
兩人同時出聲，又不由同時笑了。
“他們就是這樣的人，沒惡意，最多就是稍微八卦了一點。”路誠從墻上取下圍裙，熟練地圍到身上。
尷尬歸尷尬，祈真也能感覺出這些人的確沒有惡意。
等氣喘勻了，見路誠已經開始忙活，祈真覺得幹站著有點怪。
“蒜呢？”
路誠手中菜刀未停，切出的土豆絲火柴梗一樣粗絲均勻。
“你就站那，哪有第一次上門就要做事的。”
祈真還是有點不自在，不太習慣這種看著別人幹活自己卻閑著的氛圍－－這在她以前的人生裏是不被允許的。
“沒關系，閑著也是閑著。放心，我在家裏經常做事的，做得來。”
路誠剛要開口，廚房的門邊忽然出現一顆腦袋。路有錢扒著門探著頭，正好奇地打量著祈真，那種天真的眼神和他的臉極不相稱。
祈真楞怔了一下，敏銳地聯想到路誠曾經說過的話。
“我二叔。”路誠將土豆絲泡進水裏，語氣平淡，“我跟你提過的。”
祈真心裏頓時一緊，總怕自己表現不當，會讓路誠不開心。
“你要真怕閑著，就陪我二叔玩一會兒，免得他搗亂。”
祈真忙不疊點頭，生怕點慢了，路誠以為自己嫌棄人。
路誠沖門口招了招手，路有錢立即小跑著過來，笑嘻嘻地看著祈真傻樂。
“二叔。”
路有錢撓了撓頭，仍然笑著：“姐姐。”
祈真：……
路誠在一邊笑，燈光下，竟然有一點溫柔的味道。
“沒事，你倆各論各的。”
***
廚房外，八卦的人群還沒散。
秋花胡同藏不住秘密，更別說還就是在同一個院子裏。
廚房裏，煙熏火燎中，祈真一邊陪著路有錢看畫本，一邊還避無可避地聽著她自己的八卦。
“這是之前相親的那個老師吧，長得真好。”一個老太太的聲音，“跟個電影明星似的。”
祈真不是時下流行的錐子臉，她的臉有點圓，眼睛也圓，如果用網絡用語來形容，是偏“甜妹”那一掛的，尤其是笑得眉眼彎彎的時候，看起來特別甜美可愛，的確最容易討上了年紀的那幫人歡心。
“性子也好，對誰都帶著笑，看看，跟你家有錢都能玩到一處。”
“路誠果然還是有福氣的。”
胡美芳此時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緊張。
“也不打個招呼就把人帶回來，家裏連菜都沒買，凈是素菜。”
“那怕什麽，我家有排骨，早上才買的，還在冰箱裏，我給你拿去。”
另一個聲音道：“我家有魚，活的，養在水裏，本來我家老二說今天回來，結果沒回，魚就給養著了。我去拿過來，多寶魚呢，最適合清蒸。”
祈真透過廚房窄窄的窗往外看了一眼，昏黃的燈光下，那些人個個臉上都掛著笑，喜氣洋洋的樣子倒好像是他們自己遇到什麽大喜事似的。
祈真記憶裏的家鄉，總是充斥著各種不負責任的謠言八卦和爭吵謾罵，秋花胡同的這幫人，給了她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體驗。
***
晚飯時，桌上有紅燒排骨和清蒸八寶魚，桌邊還多了一個叫陳智慧的人，路誠介紹說是他的發小，也住在秋花胡同。
菜的味道不錯，但最讓祈真感到驚訝的是路程做飯的速度。祈真也會做飯，各種家務打小沒少做，可是她得承認，她沒有路誠做事時那種麻利勁兒。
吃完飯時，還不到八點半，外面的風更大的，看樣子要下雨。
路程丟了個頭盔給祈真。
“新的，剛讓人送過來的。”轉頭又叮囑王子軒，“風大，你今晚住這兒，明天我送你去學校。”
王子軒一聲歡呼，湊到陳智慧的身邊要手機玩游戲。
陳智慧剛想掏手機，被路誠喝住。
“他明天期末考試，考不好連你一起收拾。”
陳智慧聳肩，沖癟著嘴的王子軒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。
電瓶車在風中載著兩個人出了院門，陳智慧站在院門旁，單手摸著下巴，一聲長嘆。
“狗還是路路狗啊。現在就看這雨什麽時候下了。”
王子軒還惦記著手機，牽著他的衣角不肯松手。
“陳叔叔，你說什麽？”
陳智慧砸巴一下嘴：“小孩子家家的，問這麽多做什麽？快滾去洗澡睡覺，我看看你上回落這裏的衣服放哪兒了。”
***
風真的很大，看樣子馬上就有一場暴雨。這樣的天氣，並不適合聊天，祈真只盼著在落雨前能趕到家。
相比與來時中間隔著一個王子軒，現在他倆有時候就離得太近了。
祈真本來是想拉開一點距離的，只是路誠急著趕路，遇到狀況急剎時，祈真就被慣性帶著貼到路誠的背上。
連續兩次，路誠忍不住開口提醒。
“要不然你扶住我的腰，穩當一點。你這總是動來動去，車身不穩，其實真不安全，命重要還是你跟我保持距離重要？”
這也太直接了吧。
祈真的小心思被揭穿，為表示她其實根本沒那樣想，她賭氣一般將手扶到路誠的腰上。
薄薄的一層布料，無法擋住他身體的熱度，祈真甚至能通過手心感受到他肌肉的緊實。
兩人都沒再說話，只有風不停地自臉上身邊急速刮過。
眼看著離住處越來越近，祈真的一顆心終於慢慢落回肚子裏。
駛進小區大門時，一道閃電從頭頂劃破了黑夜，緊跟著是轟隆隆滾過的雷聲，好像自心上碾過。
終於到了祈真所在那棟樓，電瓶車停下，祈真從車後座跳下車，取下頭盔。
路誠沒下車，長腿一左一右支著車，頭盔遮住了路燈的光，他的臉掩在一片陰影裏。
“現在回去沒關系嗎？”
“沒事。”
“萬一下雨呢？”
“我又不是傻子。”
“頭盔……”
“你先拿著。”
祈真“哦”了一聲：“那，我先上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祈真轉身，這時。
“祈真。”
祈真忙停下腳步，回頭。
“是你主動的。”
雷聲自頭頂炸開，祈真沒能聽清。
“……什麽？”
雷聲遠去，鼻尖突的一涼，然後是臉，祈真擡頭看天上，順著燈光，看到豆大的雨一滴滴落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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